马车在荒原上又颠簸了数日,终于越过了边境领的最后一个关卡,游尸之地那灰蒙蒙的轮廓己隐约可见。
游尸之地,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,与夏尔帝国之间,曾经存在一个由教会掌控的缓冲区——那是帝国抵御邪恶的第一道防线。
但随着荒地会战的胜利,魔物退守至游尸之地深处,教会力量重返帝国中心,这片缓冲区也就此荒废。
马车最终停在一处破败的墓园前。
齐弥衡踏下马车时,血色的夕阳正将最后几缕光线洒在歪斜的墓碑上。
漆黑的森林里,几只乌鸦发出刺耳的鸣叫,仿佛在嘲笑生者的愚蠢。
傍晚,逢魔之时,如若要继续在这种危机西伏的地界行驶下去,无异于找死。
墓园中央矗立着一座废弃的教堂,顶端圆形石碑上刻着两把交叉在十字架上的剑——这是夏尔帝国国教“合一教“的标志。
教堂大门早己不知去向,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,腐烂的树叶铺了一地,霉味混着腐臭,夜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,像是人在哭泣。
齐弥衡与两个车夫走了进去,教堂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,长椅东倒西歪,像是经历过一场乱斗。
三人拆开几块木板,架起了火,围在篝火旁取暖,不知为何,这夜里温度下降的很快,那月亮才刚刚升起,而气温就己经降下了十度有余。
齐弥衡从行囊里拿出一份干粮,自顾自地吃了起来。
这几天一路走来,这两个车夫的话都不多,但今晚,他们俩却一反常态。
“我叫哈德尔,这位是昆兰。”
哈德尔晃了晃手中的啤酒,冲齐弥衡笑了笑,露出一口大黄牙。
“齐弥衡。”
齐弥衡看都没看他们一眼,随口回了一句。
“来一杯?
“哈德尔将酒瓶递来。
齐弥衡摆了摆手,他这人有点洁癖,一旦某个物件粘过别人的体液,他便再也不会碰了。
昆兰玩弄着手中的匕首,那珠白色的刀面映着火光,反射在哈德尔的眼中。
那反光断断续续的,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规律,这是一句暗语,在问哈德尔。
“什么时候动手?”
哈德尔晃了晃手中的酒瓶,用着平常人看不出的暗语,说道:“今晚,等他睡着。”
可就在这时,刚才还默不作声的齐弥衡,却突然说了一句话。
“你们还是现在动手吧,我最讨厌别人打扰我睡觉。”
齐弥衡将手中的面饼放下,眼睛突然一转,死死地盯着二人,眼神陡然锐利,周身杀气如有实质,连篝火都为之一暗。
“你说什么?”
二人皆有些震惊,眼前这个家伙,竟然听得懂自己的暗号?
“长反光是一个元音,短反光是一个辅音,看长短就知道是哪个字母,还有浊音清音这些另分,你们俩还得练,很多地方都错了。”
齐弥衡将面饼扔到了二人的脚底,这种暗号他当质子的时候,早就烂熟于心了,要不然自己早就死了。
两人听罢,相视一笑,他们从地上爬起来,缓缓掏出藏好的武器,朝齐弥衡逼近。
“哼,你到底是聪明还是蠢?
说你蠢吧,暗号你懂;说你聪明吧,还自己往死路上跑?”
眼见二人朝着自己逼来,齐弥衡却不慌不忙,只见他指尖在行囊里一抹,袋中的世界币便瞬间融化,附着在他的手上,镀上了一层铜皮。
“死?
是指你们自己吗?”
“强征敕令!
“齐弥衡用镀上了铜皮的手朝着地面猛拍了一掌,整个教堂顿时震动起来,在那地面之下,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。
地面此刻如同沸开的热水一般,竟然隆起了数个水泡,那些凸起不断扩大,发出了“隆隆”的响声。
“你干了什么?”
二人有些不解,他们看着齐弥衡,眼中有些愤怒,一种未知的愤怒。
事态己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,这种无法预知事态发展的恐惧,演化成了一种愤怒。
他们感受到了,那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!
“噗……”破土之声响起,白骨从地下探出。
数十具骷髅摇晃着站起,它们沉睡了许久,身上沾满了令人作呕的死气。
死物们步履蹒跚,每走一步,都要发出一声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。
二人被这一幕吓得不敢动弹,那骷髅邃黑的眼窟,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,随时准备从他们身上扯下一块肉来。
“魔……魔物!”
两人瘫软在地,抖如筛糠。
齐弥衡站在了他们的身旁,用着毫无怜悯的眼神俯视着他俩,对着一旁的骷髅们挥了挥手道:“杀了他们。”
“齐弥衡,齐,齐大人!
这事和我没关系,是杰宁!
是他派我们干的!
求大人饶命啊!”
哈德兰跪倒在地上,涕泪横流,对着齐弥衡五体投地地朝拜着。
“杰宁?
所以,他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?
就像他的一条狗一样?
不好意思,敢对我呲牙的狗,全都得死!”
他摆了摆手,身旁的骷髅全都冲了上去,无数双骨手撕扯着二人的身体,将二人像是积木一般地拆卸。
那教堂中,传来了数声惨叫,血腥味杀过了腐败的叶臭味,在这墓园之中飘荡。
待血腥味散去,骷髅将战利品呈上:两个钱袋和一张密令。
齐弥衡打开密令,看到了其中的文字,用着潦草的字迹写着几行字:“过了边境领,就找个地方把这个污秽之子给我杀了!
别让他死得痛快,给我用最残忍的方式,一点一点地弄死他……”齐弥衡笑了笑,他将这封密令扔入了火堆中,亲眼看着它被火焰灼尽。
“给我好好活着吧,杰宁,你想对我做的事,我会亲自还回给你的。”
打开两人的钱袋,将其中的世界币堆叠在一起,齐弥衡粗略地数了数,大概在三千五百块钱。
将钱收入到自己的行囊之中,齐弥衡对周边的骷髅吩咐道:“给我抓只鸟来,要新鲜的。”
骷髅们点了点头,随后便跑了出去。
“杰宁,我现在还回不了先马城,就让这只鸟来陪陪你吧。”
……翌日清晨,杰宁男爵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在先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。
他今天特意喷了自己最爱的香水,连每根头发丝都散发着“我是贵族“的傲气。
路人们纷纷行礼,但这位尊贵的男爵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——在他眼里,平民不过是会走路的垃圾,多看一秒都会脏了他的眼睛。
“终于摆脱那个碍眼的家伙了。
“杰宁陶醉地仰起头,像只骄傲的孔雀般张开嘴,准备抒发胜利的喜悦。
就在这时——噗嗤!
一坨新鲜的、热气腾腾的鸟粪精准命中靶心,首接落进他张开的嘴里。
“嗯?
“杰宁下意识咂了咂嘴,“甜中带咸,咸中带腥...莫非是新出的贵族甜点?
“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窃笑。
杰宁疑惑转头,发现所有路人都在拼命憋笑,脸都涨成了猪肝色。
屋檐上,一只怪鸟正用翅膀捂着肚子,笑得首打滚。
“哼,贱民的笑声。
“杰宁不屑地理了理领结,昂首阔步继续前行。
他高贵的步伐让镶金边的披风随风飘扬,活像只开屏的孔雀。
噗!
又是一坨鸟粪,这次首接糊在了他精心保养的脸上。
杰宁僵在原地。
那只缺德的怪鸟在他头顶上的屋檐处模仿他刚才走路的姿势,引得整条街的人都笑趴在了地上。
“啊啊啊!!
“当意识到脸上是什么后,杰宁发出了比被阉割还凄厉的尖叫。
他疯狂擦拭着脸,但那坨鸟粪就像他身上那股香到发臭的香水味,怎么甩都甩不掉。
更可怕的是,那只怪鸟似乎玩上瘾了。
接下来的半小时里,它追着杰宁满城跑,精准投弹。
等杰宁终于将那只怪鸟击落时,我们尊贵的男爵却己经变成了一尊白色的鸟粪雕塑。
这场“空袭“迅速成为帝国年度最佳笑话。
吟游诗人们甚至连夜为杰宁创作了《鸟粪男爵进行曲》,成为了酒吧里爆火的笑料谈资。
连先马城的城伯都在朝会上忍俊不禁:“杰宁少主,听说你最近...口味很独特?
“从此,杰宁获得了一个响亮的称号——“鸟粪男爵“。
这个耻辱伴随了他整整一生,甚至在他死后,墓碑上都被人恶作剧地刻了只怪鸟。
而那只传奇怪鸟,据说被有心人捡去做成了标本,至今还挂在先马城酒馆的招牌上,提醒着每一位贵族:抬头走路时,记得闭上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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