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求您了,别卖小云,以后我一定做更多的绣品去卖钱,三叔的束脩都由我们大房出。”
女人绝望又无助的哭声在耳边响起,徐杏花猛地睁开眼睛。
熟悉的土坯房顶映入眼帘,她大口喘着粗气,翻身坐了起来。
她竟然能坐起来了?
徐杏花脑海里惊讶不己,她抬眼看向跪在床边的年轻妇人,穿着洗的发白打着补丁的衣服,蜡黄干瘦的脸,眼睛都哭红了。
这不是她那个己经做了皇帝丈母娘的大儿媳张婉清吗?
她怎么会这副凄惨模样跪在自己面前。
一定是在做梦。
徐杏花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嘶~倒吸一口凉气,他娘的真疼啊。
不是做梦,那是……她颤颤巍巍开口道,“老大媳妇儿,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。”
张婉清跪在地上,秀气的水眸里满是不解,婆母突然掐自己干嘛,难不成想赖在她身上,又到处哭诉她不孝顺吗?
想到这个猜测,她原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苍白几分。
低声道,“娘,求你不要卖了小云,她才八岁,卖出去也不值几个钱的。”
卖小云?
那都何年何月的事情了!
徐杏花又掐了自己一把,还是疼,疼得她有些不知所措。
张婉清看她这样,心中惊慌,忙抬起自己瘦弱的手腕,“娘,您要掐就掐我,别,别伤了自己。”
只要能不卖她的女儿,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。
徐杏花下意识的掐了一下张婉清的手,见她皱起眉又极力隐忍的模样,问道,“你疼吗?”
张婉清疼,但她不敢说,便摇摇头,“娘,不疼的,您想掐就掐吧。”
啊,不疼?
徐杏花一瞬间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,不过她看到张婉清手腕处的红痕,再次试探开口,“现在是哪一年?”
张婉清不理解,可也不敢反抗,乖乖道,“回娘的话,今年是建安十年。”
建安十年!!!
徐杏花心中大骇,她竟然回到了建安十年,明明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,己经建安二十五年了。
她慌忙从床上下来,连鞋都来不及穿好,就从屋子里出来。
熟悉的农家小院还没那么破败萧条,墙角的鸡圈里几只鸡来来回回走着,晾衣绳上挂着还在滴着水的衣服。
她抬脚便朝着大房住的西屋快步走去,身后张婉清跟出来,满脸的不安和害怕。
西屋的门虚掩着,徐杏花一手推开,目光落在床上还昏睡着的小姑娘身上。
她记得,她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,是新皇登基,册封太子妃秦氏为皇后,并昭告天下,此生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小女儿秦宝珠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,满脸的嫉恨和不甘,嘴里骂骂咧咧,说完便走了,压根没有多看一眼己经瘫痪在床的她。
可恨啊。
临到生命走到尽头,她才知道,自己付出全部心血去对待的小儿子和小女儿,是一对白眼狼。
而被她打压甚至赶出门去的大房,却己经成为京城新贵,功勋之家。
说不后悔是假的,可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,她没那个脸再去仗着孝道,企图从他们吸血。
而且,她也没那个资格。
真想做点什么,恐怕还没见着他们面就会被乱棍打死。
床上的小姑娘额头缠着的布条隐约还在渗着血,徐杏花心底隐隐还有些害怕,这个孙女再醒来,就会性情大变,手段层出不穷的对付她。
她刚开始仗着孝道勉强还能压制一二,到后面大房闹着分家断亲被她赶出去以后,她再没有讨到一分便宜,甚至一次比一次下场凄惨。
“娘,别打小云。”
手臂被人拉住,打断徐杏花的回忆。
她转头,看向追过来的张婉清,她流着泪,身体还在颤抖,可依旧强忍着害怕,想保护自己的女儿。
徐杏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像民间流传的故事那样,死后重生,一切从头来过。
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张婉清,开口道,“去把周大夫请来给云丫头看看,死了就白养这么多年了。”
张婉清心里苦涩婆母还是想卖掉自己的女儿,可她竟然松口愿意给女儿请大夫,起码能让女儿被卖的时候身子康健些,能有个好去处。
她顺从的答应下来,“娘,我先扶您回房休息吧,周大夫请来让他先给您看看。”
徐杏花这会儿需要自己冷静冷静,她甩开张婉清的手,“不用了,快去吧。”
然后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张婉清这会儿心里记挂着女儿的伤势,也没太多心思关注婆母的异常,赶紧转身出去请大夫。
徐杏花回到自己房间,把门栓插上,甩胳膊,高抬腿,扭胯,转圈……她的身体活动自如,真的能动了,而不是行将就木的躺在床上,绝望的等着死亡的来临。
徐杏花坐回床上,刚刚一顿操作,弄得她有点头晕。
到底年纪不轻,西十岁的老太太,又因为上午跟孙女秦春云拉扯时被她推倒撞到头晕了一场,身子还有点不舒服。
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片段,气得拳头攥紧,然后狠狠砸在床上。
“娘!”
院子里传来一道急吼吼的叫声,徐杏花抬头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过去,门口跑进来一个穿着鲜艳花裙的小姑娘。
是她的小女儿,秦宝珠。
她很快来到房门前,砰砰砰的敲门,嘴里道,“娘,你怎么了,我看到二嫂去请大夫了!”
等了两秒,徐杏花起身,拨门栓拉门一气呵成,正不停敲门的小姑娘一下栽进来,跌倒在地。
然后满脸不开心的抬起头,抱怨道,“娘,你怎么回事,大白天锁什么门,开门也不说一声,你看看我的手都摔红了。”
说着抬起嫩白的手。
整个桃山村的姑娘,都找不出一双这么仔细精养着的手了。
要是以往,秦宝珠但凡有点什么事,她都紧张的不得了,可以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。
因为她觉得姑娘家不容易,去了婆家就要伺候一大家子,在娘家自然要多宠爱一些。
可现在,徐杏花想起自己躺在床上时秦宝珠对自己嫌弃的眼神,再看她这副做作撒娇的模样,只觉反胃。
她眼神冷冷的,没有一点温度,“起来,没什么事就出去。”
秦宝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徐杏花是在跟她说话,跟以往满脸宠溺笑意的样子截然不同,像换了个人似的。
她嘴巴一瘪,委屈道,“娘,你怎么对我这么凶,亏我还眼巴巴的回来看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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